那棵梧桐树

作者 李翠娟

插画 邹源

　　爷爷是在一个春季栽下这棵梧桐树的，梧桐树枝繁叶茂（1），生长速度很快，没几年树头就罩住了大半个院子。左邻右舍经常询问爷爷到底是怎么打理（2）它的，爷爷总是笑而不答。

　　那时候，在梧桐树下玩耍，是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事情，斑驳的树皮像是一幅幅抽象的画作，我们的眼睛总能从这些画作里探索出一些大人看不到的神奇世界。

　　夏季是梧桐树最美的时候，那一串串像紫色铜铃一般的花朵缀在翠绿的枝条上，微风吹过，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禁使劲多吸几口。

　　那天，张木匠过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如火的晚霞给梧桐树涂上了一抹金色。他围着树身转了几圈，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我很不喜欢这个人，因为他整天在村里闲逛，看见谁家有要成材的树，总是软磨硬泡（3）非要砍了去。看得出爷爷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他来找过爷爷几次，爷爷都没有搭理他（4）。

　　这次他把爷爷从屋里拽出来，说：“你出个价，多少钱我都要。”爷爷没有理睬他，缓缓走到树前，用手摩挲着梧桐树，像平时摸我的头一样温柔，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说：“你走吧，这树我不卖。”

　　梧桐树保住了，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年春天，村里突然送来了重新规划街道的通知。我们家在搬迁（5）范围之内，而且梧桐树因为影响规划，也在砍伐之列。

　　这次，张木匠又来了，他拿着规划图，边给爷爷看边得意地说：“这棵梧桐树可是占着主街道的！这次你是非卖给我不可了……”

　　爷爷没等他说完，猛吼一句：“说不卖就不卖。”

　　爷爷在搬家之前，还是忍痛吩咐家人把梧桐树砍倒了。我们搬走的时候，一起把梧桐树拉到了新家。不料张木匠仍是不依不饶，几次三番来到新家找爷爷，他铁青着脸（6）责问爷爷，为什么不把树卖给他，爷爷总是闭口不言。

　　时光就这样缓缓流去，转眼之间，冬天来了。爷爷突然病重，家里人四处为他求药，可是他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那个早上，北风肆虐（7），天灰蒙蒙的。我们都跪在爷爷的床前，他已经昏过去（8）好几次了，我们知道他已经来日不多。

　　他吩咐爸爸去把张木匠叫来，断断续续地说：“当年……栽树的时候，我在树下埋了一头死猪，所以……树长得很快，但是……但是……我知道它长得过快，木材一定不结实，所以不愿卖给你……”

　　对爷爷的话，爸爸和张木匠都半信半疑。他们一起用电锯把那棵梧桐树锯成了板材，果然，当家人凑上前去细看那些板材时，发现那上面布满了粗大的裂纹，好像很酥脆的样子，这样的木板显然是不能打成好家具的。

　　张木匠奔进屋里，看到爷爷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不由得泪流满面……

（1）枝繁叶茂　枝葉を茂らせる

（2）打理　世話をする

（3）软磨硬泡　あらゆる手段を行使する

（4）没有搭理他　相手にしない

（5）搬迁　移転する

（6）铁青着脸　怒りに顔を赤くする

（7）北风肆虐　北風が吹きすさぶ

（8）昏过去　意識を失う

翻訳にあたって

　中国語の「木匠」は一般的には大工のことを指すが、「木を使って物を作る人」を意味する言葉であるため、指物師、つまり家具職人や木工細工師なども含まれる。張さんが何を作っている人であるかはっきりとは書かれていないが、文末に「良い家具は作れない」と出てくるため、ここでは「家具職人」という訳語を使用した。「他铁青着脸」は直訳だと「彼は顔を青ざめさせて」となるが、「青ざめる」だと激しく怒っている様子があまり出ない。そのため、ここではやはり怒る時の決まり文句「顔を赤くして怒る」と表現した。

（福井ゆり子）